前天刚拨通电话，母亲就开始向我抱怨，说那只我舍不得杀的公鸡丢了。而在老家当前的这种风气下，我知道丢意味着什么，或许，那只曾让我感动过的公鸡，就这样永远地消失了。 去年我们家一共养了五只鸡，四只公鸡，一只母鸡。临近过年的时候，父亲，还有我们兄妹三个要先后从外地回家。母亲就计划着待到我们一个个回家的时候，把那几只公鸡一只只杀掉，而迎接我们归来。就那样，大妹回家时杀了一只，小妹回家时杀了一只，父亲回家时也杀了一只，而待到我回家时，就还只剩下一个公鸡一只母鸡了。 自然，那只公鸡留给了我的归来。可是我不忍将自己归来的喜悦与公鸡被杀的命运联系到一起，便一而再地劝服母亲把它留了下来。事实上，我不舍得让那只公鸡死去，多少还有为另一只母鸡考虑的原因。毕竟一旦想到公鸡被杀后，曾经一起长大的它们最后将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母鸡，我的心里都会为母鸡泛起一股悲苦之感。 感谢母亲尊重了我的决定，在我一再地说了很多遍之后，那只公鸡终于被留了下来。可留下来的公鸡并非如想象中的完美，它会带着母鸡去母亲修正好的菜园子里啄食刚刚生长出来的青菜叶，它会带着母鸡在院子里到处拉屎以至于把干净的小院搞的乌烟瘴气，它有时甚至会作出架势要啄刚刚会走路的外甥，毕竟它无法理解外甥去跟它还有母鸡玩儿时的心情，它们还会卧在屋子的正门口，而不顾我们给它们准备好的鸡窝。它一再地做出的这些事情，让母亲一再想着要把它杀掉，不过母亲终于还是一次次地尊重了我，最终把它一直留了下来。 毕竟，虽然它一再地作出了那些让人气愤的事情，可它身上有时候闪现出的那些，还真真切切地曾把我感动。 大妹生过孩子后，一直跟女儿一起住在我家。农村里经常会有些灵异事件发生，或有鬼魂突然出现，能够看到这些东西的孩子会像见到了陌生人一样而被吓哭，每每此时，大人会觉得莫名其妙，不知所以。可公鸡的叫声会轻易地把这些东西驱散，孩子便又恢复了正常。曾经保护过以及正在保护着孩子的它们，你不会舍得那样去残忍地对待。 还在最初剩下两只公鸡一只母鸡时，小妹和我几乎同时赶到了家，结果母亲当晚就逮住了其中一只杀掉了。我的心里莫名的有种难过，同样生活着的两只公鸡，一直努力歌唱着的它们，却在那一刻突然就有了不同的命运。母亲抓鸡的时候，并没有要抓哪一只的目标，而剩下的那只，终成幸运儿，留了下来。但我在过后的日子里每看到那只公鸡时，就仿佛能听到它会在对我说，人人都以为我的三个哥哥一个个地被杀了，留下的是我，可事实上，我才是最大的那个哥哥，我在最初就被杀了，留下的只是我的三个弟弟，而现在还活着的这个，是我最小的弟弟。 而它并没有因为从当初由四只公鸡共同占有母鸡转为现在它自己独占着母鸡就变得趾高气昂，它却一再地继续呵护着母鸡，或许是为自己，或许是因为对母鸡的爱，也或许是曾经对它的三个哥哥做过的承诺。我曾观察过它们两个一起找食吃的情形，公鸡把一点点的食物从各种墙角里，各种垃圾堆里，或者是一堆堆的柴禾里寻出，自己却不会吃下，而给了跟在它身后的母鸡。我也曾拿玉米或米粒喂过它们，公鸡总是先把食物让给母鸡，直待到最后母鸡吃饱的时候，它才会开始吃食。每逢此时，我都会感慨万千，在这个我不能理解的世界里，为什么人类总是不如禽兽？ 可是现在，噩耗却发生了，公鸡一只鸡擅自出了院子，它可能是去找了什么东西，或者是背着母鸡做了什么，它开开心心地去往了自由的世界里，却再也没有回来，而留下了一只独守空窝的母鸡独自等待着它的归来。